​臧新宏志异：在南门桥头杨记羊杂碎店跟踪女孩原映雪

臧新宏志异：在南门桥头杨记羊杂碎店跟踪女孩原映雪

那年四月二十日的七点半，麻袋和半吨约好在南门桥头的杨记羊杂碎店见面，那天轮到半吨做东。老杨已经熟悉他俩的要求，一碗辣子多一碗辣子少，多放香菜，两个饼子。半吨将羊肝挑到麻袋的碗里，每次都是这样，麻袋也就习惯了。他俩是发小还是同学，两家距离不到300米，那时他俩还没找到工作，就相约每周吃两次羊杂碎。十九年前的他俩是快奔三的人，正是胡吃乱喝的好时光，所以每周吃两次或许是对身体的补充，而现在半年才吃上两次羊杂碎，毕竟它所含的胆固醇和嘌呤太高，对于奔五的人来说还是少吃为宜。

现在的信息传播又快又准，对过去的事可以第一时间知道，好比何处地震了哪里撞车了什么地方虐童了等等。当时吃得正欢实的麻袋和半吨，没听到任何人说在二十公里外，发生了一场震惊全国的爆炸袭警案。

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对未来的事不可预见。当半吨终于挑完羊肝时，一位女孩走进店里坐在麻袋对面的桌旁。她要了个小碗的，麻袋看过去，她头发黑亮扎着马尾、眉清目秀皮肤白皙、工装加仔裤、五分跟黑皮鞋，总体上流露出小家碧玉的信息。男人对异性直觉的判断往往在三秒间从头至脚地完成。

半吨开始抱怨麻袋今天吃速极慢，麻袋说细嚼慢咽对肠胃好，其实速战速决才是他的风格，于是他又将那张打印好如名片般大小的纸，亮给半吨看：食无言，寝不语。他喜欢埋头苦吃全身心地享受美食，但还是架不住半吨天生嘴上沫子稠，又是一番催促后，麻袋向半吨使了个眼色，半吨扭转头看了背后那个女孩约半分钟，然后对麻袋坏笑着点点头，他又喝了口汤而碗底剩下约两口汤的量就停止了，这是他的风格。半吨点燃一支软长希尔顿，不时口吐烟圈并习惯地抖动左腿。

距离麻袋需要剔牙还有小半碗的时间，他又专心眊着那女孩，她用左手捂着胸口而有条不紊地吃着，间隔约一分钟就放下筷子用湿纸巾擦擦嘴，圆润的左手没带什么饰品，她是讲究礼仪的女孩，生怕辣椒油点子溅到白衬衣和脸上。期间他们对视而一瞥，神情自若的女孩反而让麻袋觉得有点不自然，他收起那张纸条看着半吨用卫生纸抹着粘在牙上的辣椒皮，虽然他碗里的辣子少。从初中时代起他俩就是追女生的最佳拍档。

大约五分钟后，女孩从包里取出化妆镜，对着它用湿纸巾清理干净嘴上的油和牙上的红，付过钱准备离开。麻袋看了一眼半吨后继续吃饼子，女孩走出店门，半吨才跟了出去。透过窗户，麻袋看见半吨向南面张望，当他夹起一块面肺时却看不到半吨。八点十五分左右，半吨回来告诉麻袋，那个女孩叫原映雪，在马路斜对面的邮政储蓄银行上班，他在银行服务人员信息栏看到女孩的名字。等半吨时，他让老杨给他加了一勺汤，这阵子也已经吃完了。结账时他对半吨说这次额外算他请，下次还由他埋单。

之后的三天时间里，麻袋就在杨记杂碎馆南侧100米处一家中国福彩店里窝着，情绪高有悟感就买一两注黄河风采彩票，多数情况下看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走势图，其实眼角的余光飘向斜对面的那家银行。原映雪一下班，麻袋也下班了，他就一路跟踪在后，原映雪真能走，从南桥向北走回在中山北街德胜二区的家里。在小区大门外，麻袋就止步了，他觉得没必要去探清她的楼房号。

第四天是星期六，下午四点原映雪走出银行，麻袋依然在后面闲庭信步走马观花。过了南门城楼，原映雪左转进入利群东街，她在伊人岛的服装店里试了几件衣服，麻袋就蹲在不远处的道牙上抽烟，等着她走出店门，麻袋再跟上去。麻袋和她保持大约二十米的距离，他可以看见原映雪漂亮的马尾发型随着走动而左右摆动。接近新华商圈，当原映雪走进东方商城时，麻袋就跟的近一点，有时在五米以内，有时因人多就在四五步之外，他能看见原映雪白衬衣里隐约透出浅粉色的文胸肩带。原映雪几乎将东方商城三层与女性用品相关的商家转了个遍，麻袋就一直跟在后面，跟远了怕跟丢了、跟近了怕被发现了，并且他也觉得很尴尬，好在那些商家和女性顾客没觉得他是奇葩，也不招呼他有什么需求。麻袋也不能在出口守门待妹，他知道这家商城在其北侧有个通向室外的小门。

六点，什么都没买的原映雪走出商城小门，麻袋感觉好像原映雪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他一眼，这让他有些害羞加心跳。原映雪右转至利群东街，走进张记桂林米粉店。麻袋也饿了，他跟了进去。这时原映雪已经坐下，从包里取出湿纸巾撕开后擦拭额头细碎的汗珠，麻袋急忙点了个原味牛肉粉，看到原映雪没有注意到他，就找了个靠墙角的餐桌坐下。男人吃饭总比女人快，麻袋吃完后就离开这家小店，他知道她这会儿专注她的动作而顾不上看他。

麻袋还是在马路斜对面道牙上蹲下抽烟。两支烟的功夫，原映雪走下台阶后向西漫步，麻袋继续工作。她右转再次进入东方商城方向，但这次是在路东行走。麻袋看到她转身微笑着，时长三秒钟，吓了一跳有些懵的麻袋想是不是被发现了，但她继续向南走着，所以他还是跟上。

原映雪对一家老北京布鞋店的门头看了看，麻袋想她要是进去了，这周边人流密集没有适合他蹲下的道牙，那么他应该在马路对面干什么呢？突然，原映雪转身径直朝麻袋走来，边走边向麻袋的方向招手微笑。麻袋想躲避显然是来不及了，原映雪走到距离他一步的地方停下来，她对麻袋说一下午为什么要跟踪她，其实在东方商城二楼就发现他了。麻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他喜欢她想和她交个朋友。原映雪说她的妹妹比她还要漂亮，就在麻袋身后不远处，不如去追她吧。说着原映雪笑了起来，很自然地又抬起右手作摆动状。片刻间麻袋差一点条件反射地回头找寻她妹妹的身影，但是他立刻对原映雪说我只喜欢你。

这时原映雪伸出手，麻袋略显紧张地和她握了手。原映雪说根本没有妹妹在他身后，但是如果他回头去看，她就不会决定和他做朋友了。麻袋心忖自己片刻直觉的判断，在逻辑上验证了整场追踪不该出现意外剧情。幸亏他保持了镇定，否则不经意回头，那么半个下午的功课不仅白做了他也就玩完了，更不会发生未来他和原映雪的各种故事。